直到坐上回叶家的车，莫思瑶还记得换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，她妈抱着她的衣服捂着脸克制的不停掉泪的那场景。
宣泄、释怀、欣喜，以及对过往悲痛的悼念。
莫思瑶就这样依偎在她妈妈的身边。
说起来可能有点夸张，她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。
直到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一个很浅显的道理，这世界上总会有一些人会因为时间的转移、世事的变迁、或这样那样的理由离你而去，但有些人永远不会，哪怕你不小心先背弃了他们，可回首时，他们往往依旧等在原地，这就是父母。
这些年，她被他们爱得太理所当然，太心安理得了，她小心翼翼地去适应、迁就、讨好着这个世界，却肆无忌惮的在父母面前任性、妄为，挥霍着那份无私的爱而浑然不知。
以前她总觉得程颐是她最近的人，开心糟心事多半是与他分享，可时过境迁，十年之期，对他而言已是长情，对她唯剩遗憾，最后坚守在原地的，还是她的妈妈，亲爱的妈妈。
“妈？”
“嗯？”
“我爱您。”从前羞于启齿的告白这一刻轻易脱口而出。
“傻闺女。”罗素梅摸摸她的头。
“我爱您！”
罗素梅眼中含泪：“……我也爱你，孩子。”
莫思瑶笑了，她知道，以后也将如此坚信。
“你还记得我吗？” 自告奋勇当司机的顾南枉顾眼下的好氛围，突然插嘴。
莫思瑶觉得他打破了眼前的好氛围，不是太高兴，但还是从鼻腔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他突然就笑了笑，又问：“你被车撞的那一刻，痛吗？”
“……你说呢？”
“然后你就‘咻’的一声到了这边的世界？”
“没有‘咻’的一声。”莫思瑶没好气道。
“那有没有一道白光？”
“没有一道白光。”
“被挤压感？五脏六腑移位？头晕目眩？天地颠倒？”
“你可以闭嘴好好开车吗，顾南？”
他认真的想了想：“不可以，我还没问完。”
“……妈！”
叶家为那个早逝的女生，保留了一间房，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保留着它原本的样子，就像她妈为她所做的一样。
对莫思瑶来说，那是个禁区，不曾想过踏足。
有时晚上起身上卫生间，莫思瑶会路过那间房，偶尔房间的门缝里会透出点点亮光，里面传来温柔说话的声音，大概因为夜晚太寂静，会不小心听见“给你找了个妹妹”“你会不会怪妈妈”这样的私语……
莫思瑶就会格外想她妈妈，等待录取通知的这些天，她恶补了这些年发生过的那些大事件，她错过的奥运、世博，还有错过的经济腾飞，就连简单的网页浏览，居然也有种翻天覆地的变化，她是刚经历完拨号上网那个年代的，好容易用上宽带，100KB左右的下载速度已经让她感恩戴德了，以前在线看个MV都能卡到你怀疑人生。
如今崔妈家的网络，下载单位从KB变成MB，真的就像单车换火箭，快到飞起。
还这么沉浸在思绪里，叶家已经到了。
这时的叶家已然炸开锅了。
到了饭点人没回来，电话打不通，联系不到这件事，让这对曾经失去过的夫妇再一次惊恐——去哪儿了？会不会又出意外了？怎么还不回来？哪儿做得不对了？
学校的监控显示莫思瑶是在无任何胁迫下自己走出的校园。
大概……出去玩了？迷路了？情急之下的崔静电话打给了林茜，对方沉吟了一番只让她稍安勿躁，又说怕孩子突然回来，还是先在家里等等看，这一等，终于等到了门铃响。
“瑶瑶！”崔静飞奔去了开门，这孩子确实带给她很大的心灵抚慰，这些日子的相处，她也是把她当闺女看的。
听到这急切的声音，莫思瑶自觉闯祸了有些心虚，微微侧躲在罗素梅身后，门一打开，她便万分抱歉的躬身行了一礼，大喊：“对不起崔妈妈！”
“你去哪儿……”原本眼神发亮的崔静见到这阵仗，突然沉静下来，女性的直觉在这一刻发挥到极限，发问前她已隐隐有了揣测，“你——这是——？”
罗素梅也行了一礼，直直看向眼前这个与她历经过同样悲痛的女人，自我介绍到：“我叫罗素梅，是这孩子的亲生母亲。”见对方万分震撼拉沉下脸的样子，她轻轻拍拍莫思瑶，吩咐，“你跟顾南在外面等，我有点事要和你崔妈妈谈谈。”
说完她抬头看向顾南，言语中尽是信任：“你帮我看着她。”
崔静顿了顿，深深看了莫思瑶一眼，还是微微侧开身，领着罗素梅进屋了。
莫思瑶只感觉心慌得厉害，像是闯下天大的祸，只能惴惴不安的等待宣判结果。
“孩子呢？”听到声响，叶父叶国华搭了腔，当年饮酒过度他患上了严重痛风，自此腿脚一直不方便。
“这位说是孩子亲生母亲。”崔静答非所问，然后回头看了她一眼，“坐吧。”
气氛显得很僵硬。
“谢谢。”罗素梅应声坐下，并静候崔静与叶国华平复些情绪，过了好一会，主动开的口，“在没当妈之前，孩子永远都理解不了他们出门未归，父母心里的忐忑与担忧……这一点，我要给你们道个歉。”
“不需要。”向来温和的崔静，态度突然有些强硬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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