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后娘娘。”
随侍宫人忽见鹫儿, 恭敬揖礼。谁想青莲将她们轻拦, 且低声道:“娘娘只是过来走动,莫要惊动陛下。”
众人闻言退至旁侧垂手侍立。
鹫儿不动声色弯入玲珑七窍石之间, 借几株绿松遮挡静静地往那处看去。离得太远, 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侧面,棱角分明,俊逸如昔。
鹫儿嫣然一笑,伸出食指轻轻地抚了下这道影, 心满意足。
窗后,石宝没有察觉, 他心不在焉听着赵洵谈天下、论江山,目光空洞无一物。这些他本来就是不愿意管的事, 他只是看在小妹的面上, 给皇帝几分薄面而已。他想走随时可走,但眼下他还是抱着一丝不可能圆满的希冀。
赵洵道:“此次朱玄率兵攻打京都, 想必是做了好些年的打算,尽挑几个小城弱镇,结果他在梁州吃了亏,必定也没想到。石将军, 这多亏你用兵如神,解我大周燃眉之急。”
此话出自肺腑,绝无半点奉承之意。
石宝坐在椅上如青松, 直到挨了耿英宗一脚, 他才如梦初醒, 拱手回道:“回陛下,此是臣该做的事。其实这次的功劳不应该臣独享。耿大人有勇有谋,职耿大人的夫人更是女中豪杰,率领民众共同御敌护城。”
“哦,竟有此事?”说着,赵洵侧首看向耿英宗。
耿英宗竟然红了脸,微微颔首道:“这是石将军山谬赞。拙荆只是会些拳脚功夫,不值得多说,再者御敌护城乃民心所向。这些年梁州百姓安居乐业,丰衣足食,他们心里想着天下太平,江山永固。”
赵洵闻言点头浅笑,似乎十分赞赏石宝,毕竟当初是他把石宝扔掉鸟不拉屎、鸡不下蛋、龟不上岸的梁州,谁想短短两年余,他就把那处治理得生机勃勃,于情于理都是难得的栋梁,但是赵洵依然不喜欢他,而且心里有了一丝妒意,正所谓功高盖主,这石宝的功劳也不算小。
赵洵不露声色,端起茶碗轻呷口茶,而后说:“朕能有二位忠臣真是欣慰,接下来灭贼一事定是要靠二位了,再者朕还要请一位大臣前来共议。”
说罢,他侧首与施公公耳语。
施公公连连点头,语毕,他小跑至门前高声颂道:“宣金紫光禄大夫觐见。”
不一会儿,有位穿烟灰道袍的道人摆袖而来,身姿飘逸,真是仙风道骨。
石宝忍不住多瞧两眼,待人走近,心里一惊,似被重石击中,无比震惊。
赵洵笑道:“此乃我周国国师,花花道人。”
听到“花花”二字,向来严肃的耿英宗竟然笑了,他知道不合时宜却是憋不住,假借摸眼罩的功夫低头窃笑。
他没认出林逸,林逸却认出他了。当年匆匆一面,他就知道此人相当厉害,畏惧之余还是有些许佩服的,至于石宝石将军……林逸也觉得面善,可惜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。
赵洵吩咐施公公赐座,而后当着众臣的面戏谑:“众爱卿或许不知,朕请这位国师可是费了很大功夫。”
林逸闻言赧然施礼道:“陛下谬赞,贫道只是觉得不够资格,怕无法为陛下分忧。”
他说得也是实话。住在顾府那段日子,赵洵一天到晚来找,劝他为国效力,但是林逸心底里自认比不上林暹,当不了这个官,百般推辞。赵洵却说:“朕不论出身,也不觉得道长比令兄差,朕看中的是你救天下苍生的心,光这一点就弥足珍贵。只要道长愿意,朕可为道长破例,道长想辞官随时可走,如何?”
赵洵拿出十万分的诚意,终于把林逸打动了。林逸是个歪才,尽是不正经的主意,与赵洵商量之后,赵洵竟然同意了。朱玄能一路势如破竹,也是林逸的“功劳”。
骄兵必败,乃千古之理,而朱玄行军如此顺利,也让他误以为有神助,不禁飘飘然。
林逸说道:“眼下朱玄败于梁州,说不定会绕过这块硬啃的骨头北上,伺机教唆北疆王都督。朱玄曾有恩于这王都督,认为与他说反叛之事十拿九稳,故臣认为在此设局最合适不过了。”
石宝不以为然,甚至还夹杂了几许敌意,故意呛他一句:“打仗可不是算命,必须十拿十稳。”
林逸细嚼这番话,尝到了刺。他再转首看去,很眼熟,但死活认不出来。
石宝越看他就越不舒坦,总会想起在林府的那段日子,想得多了,心也就痛了,后悔当初没能下狠心,夺回毕生之爱。
“那石将军有何高见?”
赵洵也感觉到了敌意,有些懵,不过他还是很柔缓地解这局面,“关爱”两位重臣。
石宝桀骜不驯,毫不给成帝面子,只回三个字:“不知道。”
耿英宗听后眨眨一只眼,隐约觉得自己夹在中间,不怎么合适。他摸下眼罩,横插一杠,道:“臣以为国师所说也有一定道理,不过王都督坐镇北线,常年与金兵交手,怕是对朱玄之事有心无力,即使想出手也无兵马可调备。”
终于有人把话说到点子上了,赵洵甚高兴,颔首笑道:“耿爱卿说得有理。朱玄再笨也不会笨到开门引贼来,他大概会示意让王都督放他过境,不用打,直接绕过梁州。”
赵洵说了一大堆,可惜石宝与林逸都像没听见,大眼瞪小眼的,一个在想:此人是谁,与我有仇?另一个在想:面目可憎,遇见真晦气。
石宝越发呆不下去了,他忽然起身拱手道:“回陛下,臣忽然想起兵马未配,还有贱内未安顿,故臣先告辞。”
赵洵惊诧,心里腾起一丝怒。他控制不了此人,也没法子拿他的罪,而此人也知这点,所以敢如此放肆,说走就走。
赵洵按下火气,不动声色道:“正好,今日谈论得也差不多了,众爱卿都回去吧。”
剑拔弩张,耿英宗颇尴尬,他觉得石宝言行过火了,只是这人来时还好好的,半天功夫怎么就变了张脸?
路上,石宝也不过多解释,只道:“累了,不想陪那疯道人玩。家中还人在等我。”
后半句话一点也不真心。耿英宗知道他没成家,身边只有一个黏他黏得紧的侍妾。
“石将军,你我经历过生死,是莫逆之交,在我面前你也别隐瞒了。我猜你是与国师有旧仇。”与成帝也像有仇。
“没有,只是看他不顺眼罢了。”
说着,石宝垂眸,不再多言,心里越发想念一个人了。
她正在赵洵身边。赵洵身子弱,与石宝三人论过之后就躺到鹫儿宫中歇息了,顺便向鹫儿诉苦:“这石将军脾气可真大,朕对他不薄,他敢出面顶撞。梓童,你说朕该怎么处置他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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