鹫儿就是一缕阴魂, 缠着郑淑妃久久不散。郑太妃怕她, 连做梦都会梦到她张牙舞爪, 嚷着:“还我命来!”
郑太妃躲也无处躲,逃也无处逃,睁开眼死去的人儿就在面前, 带着三分笑。
“啊!”郑太妃尖叫,胡乱地抓着锦衾。鹫儿笑颜如初, 小心伸手搀扶,且温柔问道:“太妃怎么了?受了什么惊吓?”
郑太妃更是害怕, 尖叫声都走了调。见手伸来, 她毫不客气地推远。
“你究竟是人是鬼?!”
鹫儿捧着的汤羹洒了一片, 把她柔嫩的手都烫红了。宫人大惊, 纷纷跪地拜首, 惶恐道:“皇后息怒。”
鹫儿不动声色, 低头看了眼红肿的手背,而后笃定地将瓷碗递给青莲,皱起眉, 假意关心地说道:“郑太妃神魂不定的,太医开的药有在服吗?”
宫女回道:“禀娘娘, 有服。”
“有服怎么病不见好?”鹫儿蹙眉,替太妃担忧,她眉眼却是在嘲笑郑太妃的绝望。
宫人都没看出鹫儿的恶意, 反而觉得这个皇后大气端庄, 心地善良, 对于过气的太妃都很上心。
他们听过宸妃的传闻,但真正见过宸妃的也没几个,即便见过也认不出来,因为皇后娘娘与宸妃全然不像,走路不像、说话不像、细微之处也不像。
皇后娘娘太完美了,就是因为如此,她才是国母呀。反之,郑太妃实在太不敬了,竟然又将皇后娘娘送来的水打翻,还发疯似地尖叫:“不要来害我,不要来害我。”
郑太妃抱头藏脸直往角落里躲,一时半会儿,让鹫儿分不清她是真疯还是假疯。
鹫儿装出伤心模样,起身欲走,恰好这时高公公来了,兴高采烈得忘形,边疾步小跑边叫:“太妃,老奴收到……”
话说了一半,忽然就没了声。高公公咋舌,两条腿像被焊在原地,纹丝不动。
“见到皇后娘娘为何不施礼?”
青莲责问,比起鹫儿,她更恨这个狗腿子。
高公公如梦初醒,侧首看去又见到张熟脸,顿时明白了。宸妃没死,如意宫里的心腹也没死。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起死回生,而且还得到了凤位。
高公公眯起眼,细细打量着两副皮囊,再看总觉得味道变了,又不是他熟悉的宸妃了。
虚虚实实,高公公自己也糊涂了。他不敢声张,毕恭毕敬拜首施以大礼。
鹫儿一眼就看穿他的奸人相,直言不讳问:“这为公公遇到何事如此高兴?”
她装得滴水不漏,霎那间都把高公公骗过去了。高公公疑惑地偷睨,“嘶”地小声抽口冷气,越发糊涂了。再怎么着他也不会全盘托出,想了又想方才回道:“太妃娘娘凤体欠安,一直在寻好药,今日老奴听说有味药能治,故失态了,还望皇后莫怪。”
鹫儿闻后略有所思地点点头,这高公公老奸巨猾,十个字九个假,她也没真的当回事,不过他刚才闯宫时确实有事,鹫儿多摆个心眼,面上作出高兴状道:“这可是桩好事,郑太妃若能痊愈,本宫愿为她念斋。”
她说得煞有介事,连她自己都相信了。出了太妃宫,见到赵洵时,她就说了高公公的事。
“这高公公行为举止有古怪,不知暗中与郑太妃在做什么事。”
赵洵听进去了。他本来就不喜欢高公公,只是登基后事多,一时半会儿把这人物忘了。
赵洵以自己的法子去办了,没多久,宫里就没再见高公公的身影,再过段时日有传说高公公出宫还乡去了,其伯父病急,故他走得匆忙,什么话都没留。
郑太妃的臂膀就这么消失了。她很清楚是怎么一回事,但不敢说。后宫深如海,她已经不比当年了,身边连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,生不如死。可是鹫儿像要故意留她的命,对她敬重,时常赏赐。郑太妃知道她这是做给别人看的,以赢个贤良淑德的好名声。
清明临近,鹫儿又亲自来太妃宫送寒食。郑太妃不敢不收,强颜欢笑谢恩。
鹫儿见此便道:“太妃的病比前几日好些了。看来高公公的药真是管用。”
她说话轻声细气,极为温柔,似乎真心在为郑太妃高兴。
郑太妃听道“高公公”几个字脸色就不好看了,忘记装疯卖傻,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鹫儿。
鹫儿不动声色从袖里拿出一封书信,放在案上轻移至她面前,而后给她个眼色,示意:“你自个儿看吧。”
郑太妃紧张地咳了下嗓子,神差鬼使般将信打开了。信上娟秀的字迹她很熟悉,就是出自她的手,正是给皇叔那封指责赵洵篡位的告密信。
郑太妃顿时白了脸色,两手抖得像糠筛,信也随之癫狂起来。不知怎么的,她突然把信捏成一团,狼吞虎咽塞入口,妄图毁尸灭迹。
这让鹫儿想起在临安时看的独角戏,眼下的郑太妃就像戏角那般狼狈得夸张。她甚是可怜她,咂嘴摇头道:“太妃何苦?纸又不能治病。”
郑太妃瞪出通红的眼,声若蚊蝇问:“你到底想要做什么?你不是已经死了吗?死就应该死透些!”
鹫儿蹙起眉头,假装不懂。
“太妃说得本宫不明白。本宫今日来给你看此信是想说,这是景皇叔亲手交给陛下的。陛下念你的恩,不知如何做,故让本宫来问个虚实。太妃刚才之举可是全都招了?太妃,您可真让陛下失望。”
说罢,鹫儿嫣然一笑,连春色都不及她三分媚。
郑太妃一愣,惊觉自己被设计了。悔已晚矣,郑太妃知道自己活不长了,她忽然软了脊梁,跪在鹫儿声泪俱下求她给条生路。
鹫儿只说了一句话:“当初本宫可没求过人呢。太妃别让人瞧不起呀。后日就是清明,太妃定是思念先帝。不知太妃是要陪先帝去呢,还是要顶谋反之罪,牵连族人呢?太妃你可得想好了。”
郑太妃闻言顿时泄了气,歪倒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了。鹫儿起身回宫,走到郑太妃身边时特意落下一段白绫。这白绫好似招魂幡,吓得郑太妃尖叫,她竟然把它撕成条,塞到嘴里吞了下去。
郑太妃疯了,不停往嘴里塞白绫,宫人劝也劝不住,想要阻拦就被她推远。忽然,郑太妃打了个寒颤,像是被碎绫噎住了。她抓挠着脖子,眼瞪得像铜铃,宫人连忙帮她把白绫从嘴里拉出来,才扯出一半,郑太妃就气绝身亡。
消息传到赵洵耳中,他十分不悦地扔了折子,厉声道:“真以为一死了之就能脱罪?派御史台去查,郑家凡是有作奸犯科之徒,全都收押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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