鹫儿躺过的榻很齐整, 暗香深隐其中。
燕帝未搜到罪证, 人却变得飘忽了。他展臂空拢, 不停喃喃道:“爱妃,是你回来了吗?你是否还在怪朕?”
燕帝呜咽起来,露出鲜有悲痛之色。今日他与以往不同, 也不知是不是丹药服得太多,神智不清。
鹫儿见机奉上一碗茶汤, 汤色赤红,内藏丹丸。
“陛下, 先饮了这碗还神水。”
她笑得媚艳, 就像饮血噬骨的千年老妖, 直勾勾地等着猎物入套。
燕帝不假思索地喝下了。这汤药味道难闻且怪, 他却是喝得一滴不剩。
鹫儿满意笑道:“陛下, 这里有符纸, 能助陛下修为倍增。陛下之后遇到二郎神君就说饮过还神水,二郎神君就不会不理了。”
她说得煞有介事,燕帝信以为真, 不由长舒口气,轻拍两下胸口。
“朕能有你真是朕之幸啊, 不过刚才朕真看到爱妃,她就躺在这儿,这儿……”
燕帝指了指锦榻, 是先前鹫儿与赵洵云雨之处。
“这有她的香气, 唉……朕的爱妃呀!仙姑你有所不知, 她身有异香,就算过去多年,朕都不会忘记。”
说着,燕帝沉重地坐到榻上,压得锦榻“咯吱”一响。
鹫儿垂首侍立,过了片刻,她从青莲手上接过茶碗,跪地奉上。
燕帝目光凝住了,陷入往昔无法自拔。他的手在颤,似捧着一碗毒汁,不知如何送入口里。
“好久没有梦见她了。”他喃喃,并非说给鹫儿听的,可鹫儿却是有心,恰如其缝接上后句:“陛下说的是晨妃娘娘吧。“
晨妃娘娘,当年被册封为淑妃,六皇子的生母,死于一杯毒酒。
燕帝像被戳中病处,伟岸的身躯惶恐地一缩。
鹫儿无事般继续说:“其实贫道在宫里看到过一女子,长眉细眼,爱笑,笑起来时不见眼。”
她是依着流清的模样说着晨妃,若晨妃在世,或许也是随性不羁,好吟风弄月。
真巧,她猜中了。燕帝惊讶,想要起身,可有力难发。
燕帝颤声问:“她有同你说什么吗?有说……想朕吗?”
鹫儿摇摇头,留着余地让他来说。
燕帝轻叹一声,道:“是朕辜负了她,我与她青梅竹马,年少时也有过海誓山盟。朕曾答应立她为后,结果却……不!这不是联的错!是太皇太后,是她硬逼迫朕立韩将军的女儿为后!朕只能封她为晨妃……”
呵呵,这男人的海誓山盟真是廉价。鹫儿很是不耻,她面无表情,静静地听着燕帝长吁短叹。
“晨妃,朕的爱妃,朕有愧呀!自她为朕诞下龙子之后身子大不如前,没多久撒手人寰,这是朕未能尽心才酿出的祸。”
燕帝一手遮住半目,很是愧疚。
鹫儿冷笑,看他的眼神颇轻蔑。
她说:“陛下,有些事瞒不了天地,而且还有损修为。陛下,您仔细想想,二郎神君称陛下修为不够,是不是就是因为晨妃之事?”
燕帝面色一僵,舌头短去半截。他撒谎了,他很清楚晨妃不是病故,而是被皇后所赐的鸠酒毒死的。也许是晨妃死得冤,阴魂不散,没过几年皇后殡天了,她死时口吐白沫,眦目欲裂,大呼:“晨妃……晨妃……回来了……”自此之后,宫中再也无人敢提起“晨妃”二字。
那时,燕帝悲痛万分,但宫中美人如过江之鲫,渐渐地他也就淡忘了青梅竹马的爱妃以及惨死的皇后。
燕帝醍醐灌顶,缓过神后不禁哀呼:“朕不该隐瞒,定是晨妃回来找朕了。仙姑,朕该如何化解此劫?”
刚才还信深意重,转眼就将这段姻缘视为劫数。鹫儿低声道:“陛下是天子,邪秽自然不敢靠近陛下,不过陛下梦到二郎神君,之后又见晨妃娘娘,贫道想这两者之间定有关联,定是二郎神君有所指示。”
“关联?有何关联?”
燕帝苦思冥想,不知所以然。
天赐良机!鹫儿暗地里迅速思量一番,眼珠子骨碌一转,连忙顺水推舟,道:“先前陛下有说晨妃有位龙子,不知陛下是否与之亲近?依贫道所见,陛下应邀此位皇子,同去晨妃生前所住的宫中。贫道会做场法事,一来安抚仙魂;二来增陛下修为。”
燕帝闻之面露难色,他已经记不得六皇子长得什么样了,只知道他从小身子弱,长得与晨妃极像。燕帝怕睹人思人,故这么多年来都不曾与这六皇子来往,但为显仁德,他特赐华宫给六子养病,可之后就对他不闻不问。
燕帝不怎么想见这个儿子,沉思一会儿道:“不如仙姑先做场法事,至于你说的邀六皇子入宫……这个还是之后再说吧。”
“贫道觉得此事不宜拖。”鹫儿边说边掐指默算,而后又道:“陛下,下月就是太皇太后寿诞,阴阳同寿,是大凶。”
燕帝一听,大惊!他差点忘了,晨妃生辰也是在下月,与太皇太后相差不过三日。
“啊,那……朕明日就去安排,到时还请仙姑算个好时辰。”
鹫儿揖礼,低头刹那暗松口气,没想到老天相助,叫她化险为夷,还让赵洵能在其父皇面前露个脸,真是两全之计。可是赵洵半点都不领情,甚至还有些恼怒,他见到鹫儿,寒声道:“下回你别自作聪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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