鹫儿细细地擦着金柄果刀。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, 从林逸这处看去, 她的目光与这刀锋一样, 寒意森森。
等许久,她未说话。林逸也就不等了,起身掸下衣摆, 说:“我还是有事呢, 咱们回头再聊。”
话落,他就走了,和来时一样,轻飘飘地从窗户处翻出去。
离开含淑苑后,林逸并没有去找宋敬亭, 他也是有私心的, 不希望鹫儿与那厮纠缠不清。只是没想到宋敬亭先行一步, 派人来“请”他了。
林逸一口回绝,可出门刹那就被宋敬亭的手下逮住,二话不说把他往车里送。
林逸心里不舒坦, 越发厌恶起此人来。其实他俩起初情谊不浅,只是遇到歌女小小后才反目成仇,还在街上打了一架,当然最后是他输了。
林逸并非打输的,是小小抛暗投明, 把他抛弃了。就因为这个看似纯情的歌女, 他不但得罪宋敬亭, 还惹怒林安, 最后被一顿鞭子抽得皮开肉绽的,忍着痛上门赔罪。
林逸曾发誓再也不会与宋敬亭有半丝纠葛。入宋府之后,他看到宋敬亭春风得意地来走来,心底的余恨又被燃起。
宋敬亭倒是笑眯眯的,跟个无事人一样,说:“二郎你可真难请呀。前几日有人送了我只花翅鹞子,神气得很,我一直想找你赏玩呢。”
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。
林逸也是个能做戏的人,他故作受宠若惊状,顺着他的话道:“我不是忙于学业无法抽身嘛。既然来了,我就去看看你的鹞子,听说这畜生可难养了。”
他是变着法儿在骂宋敬亭。宋敬亭没听出来,反而热络地搭上他肩头,有说有笑地把他引入内院。
宋敬亭喜鸟雀,有座园子专被他用来养鸟。
林逸入百鸟园的时候,忽然有道翠影从他面前掠过,还没看清是什么,一道黑影就如闪电狠冲过去,将那点翠绿吞噬了。
宋敬亭抚掌大笑。“好个厉害的鹞子!”说着,他走到廊下打开一个鸟笼,掏出笼里的金丝雀来。
林逸见之忍不住咕哝:“它不是你之前最喜欢的雀儿吗?”
宋敬亭白他一眼,然后对着花翅鹞子嚷道:“将军,接着!”
话落,他把金丝雀一掷。雀儿以为重获自由,拼命往天上飞。谁想一道黑影如利箭,“咻”地一下,它就命丧黄泉了。
宋敬亭满意地看着花鹞,从袖里掏出一把碎银,扔给养鹞师傅,接着转身拍拍林逸的背,说:“我们进去说。”
林逸回头看看地上的雀尸,而后随他入花厅。
寒暄几句后,宋敬亭假惺惺地说:“这段日子,我还真有些想你。曾几何时,你我骑马共游,好不快活,如今倒越来越生分了。如果我有不妥之处,还望二郎莫怪。来,以茶代酒,我先罚一杯。”
宋敬亭端起琉璃碗大口喝光。林逸心如明镜,知道他定有求于他,否则哪有这么客气。
林逸假装高兴,也端起琉璃碗喝光。两人相视一眼,各怀鬼胎地大笑起来。
宋敬亭说:“元宵灯会,你带的琴师是个女的吧?前些日子去上香,正巧在庙里看见她,穿着女装和你妹妹坐一块儿。”
果然是在探鹫儿的事。林逸打算翻脸走人,但想到鹫儿托付,不禁犹豫起来。
林逸不动声色喝口茶,决定顺水推舟。
他说:“其实她是远房亲戚家的,刚住来没多久。”
“哦?”
宋敬亭一边摸着下巴一边略有所思地点着头。
林逸继续道:“平时也与她没什么交集,只是上回奉父母之命带她去开开眼,没想到就遇上宋公子你了。其实那时我心里还在怄气呢,谁料她性子比我烈,有所顶撞之处请您莫放心上。”
宋敬亭眯起眼,笑得色迷迷的,满肚子的坏水遮也遮不住。
他故作大气,道:“不碍事,不碍事。年纪小总会有些脾气。嗳,你那妹妹长得不错,不知有许人没?”
“这事我倒不清楚。惟一知道的就是前阵子有听说她去了一个诗社,叫什么来着……”
“洛神?”
“对!就是洛神诗社。”林逸笑了笑,有意推上一把说:“这个妹妹脾气刚烈,上次见你左拥右抱,她私下很不是耻呢。”
“唉……那是她没见识过我的好。”
说罢,宋敬亭哈哈大笑,笑声有些下流。
其实宋敬亭身边美人如星子,倒真不稀罕鹫儿,他只是气元宵灯会被鹫儿害得当众出丑,想要好好整治她一番。如果是寻常人家,早就被他收用。巧就巧在她是林家的人,动起来就没这么容易了。
林逸了解宋敬亭,他的心眼比芝麻小,不知会出什么奇招来报复鹫儿。从宋家出来之后,他后悔起先前所言,正当想着对策,突然有人扑在他马前。
林逸一吓,立马勒紧缰绳。马儿打个响鼻,停下了。这马蹄子离人只有一尺半。
还好。林逸舒口气,连忙下马去扶,谁想那人竟是小小,面容憔悴,哭得满脸是泪,衣裙划破了,不知从哪里逃出来的。
小小抓住他的脚,凄惨地哭道:“二郎救我,他嫌我琴技不精,想把我卖去……二郎念在你我旧情,救救我。”
林逸愣了下,看到匍匐在地的柔弱女子,忍不住蹙起眉头。当初他就是视她可怜,偷家中银子给她赎身,而她投向宋敬亭,还在元宵佳节羞辱他,这前前后后,哪里有旧情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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