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的差不多了，没什么大碍了。”顾惜君答道，口气很淡，像一个多年的老朋友。
宋惜之心里烦闷，但是又无处发泄，他总觉得，顾惜君对他的态度不应该是这样的，可是，到底是怎样，他又说不来。
他都已经亲自赐婚了，顾惜君马上要更夏侯楚一成亲，将是他的妻子，他的世子妃，干嘛要对自己殷勤呢。
见宋惜之神色变来变去，总之不是开心就对了，顾惜君心内叹息，道：“皇上，没事的话，我先过去了。”
说着，准备离开。宋惜之叫住她，语气沉郁：“宋宋，你不要这样对朕，朕心里很难受。”
顾惜君脚步一顿，回头，温和道：“皇上不舒服，好好休息休息吧，或者找个太医问问。”
“你明知道朕说的不是这个。”宋惜之觉得疲惫，他心里有气，可是已经完全没有了发的立场了：“难道，你就不能好好跟朕说说话吗？”
顾惜君语气仍是那般轻柔：“可以，前提是皇上自己不要想那些事情，过去的，就让它过去好吗，我们都不要去想。”
“好，不去想。”宋惜之看着她的眼睛，有些恍惚，这是张跟宋宋完全不一样的脸，但是，里面的那个灵魂，是他的宋宋啊，所以，他怎么能放的下。
“皇上。”冷不丁的，宋惜之被这一声吓了一跳，回过神道：“怎么了？你刚刚说了什么？”
“没什么。”顾惜君摇头，指着一个匆匆跑过来的太监道：“有人过来找您了，您该过去了。”
宋惜之宛若没有听见，身姿站的笔挺，宛如林中的青松。这已不是当年那句单薄的身体了，他已经完全长大成人。甚至，已经开始慢慢的长皱纹了，倏忽，好多年就这么过去了。
“你刚才，在那边站了很久，在看什么？”宋惜之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，顾惜君愣了一下，迅速反应过来，道：“没什么，只是想起了一些当年的事情。”
“当年在夏侯府练功的时候？”宋惜之回头去看她，目光灼灼，跳跃着的光芒炽热的叫人不敢直视。
顾惜君没法跟他说，她回忆里的那个人，不是他，而是夏侯楚一。她含糊道：“是吧，那时候挺小，什么都不懂，一心只想练功，其实还挺好玩的。”
“你一直在叫苦。”宋惜之的嘴角也染上了笑意，这让他看起来柔和了许多，顾惜君仿佛将这张脸，与记忆里那张青涩的笑脸交错起来，他能对上，自己却是对不上了。
顾惜君微微一笑，闲话家常一般地道：“练功确实很苦啊，师父还很严厉，我好多次都想放弃了。”
宋惜之笑容柔柔的，雪花一般的，铺天盖地将她包围起来，顾惜君迎着他的目光，不避不闪，扯着嘴角道：“我现在，想当年事情的时候，可以把你跟师兄的脸重叠起来，但是我自己不可以。开始那段时间，每次照镜子，我都不敢相信，后来就渐渐不照了。起初以为自己不会习惯，但其实，慢慢的，也就没什么事了。”
听她说到这一段，宋惜之很是伤心，这一切都是他酿成的，要不是他执意囚禁她，宋宋现在还好好的，也根本不会是这个什么顾惜君。
坚硬的心，仿佛被劈开了一道口子，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的往外涌出来，宋惜之的双眼也被染上了血红，他看到，刚刚醒过来的那段时间，顾惜君茫然无助，他看到，她一个人在偌大的天地间，踽踽独行，他看到，她决然斩断了过去，要与这一切，彻底断了联系。
心，疼的仿佛要被劈成两半。
她经历过那么多，苦痛，无助，绝望，愤怒，他还有什么资格，要求她重新回到他身边。
他是罪魁祸首啊！
宋惜之的状态很不对，顾惜君有些慌了，急着要去叫人，被宋惜之一把拉住，摇头道：“别，我很好。”
他珍惜他们仅有的这段独处时间，从这一刻起，他彻彻底底，决定放弃顾惜君，成全她跟夏侯楚一，虽然从心底，他不想祝福他们。
像是察觉到了什么，顾惜君抬头，怔怔地看着宋惜之，又问了一遍：“真的没事吗？”
“没事。”宋惜之声音低哑，像嗓子坏掉了一般。
接着，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坐着，没有说什么话，很有默契的，前院的宴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，倒是那个过来的小太监，急的抓耳挠腮的，这会儿小心翼翼的靠近，道：“陛下，宴会开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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