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惜之只是失神了片刻，再抬起头的时候，眼神里一片清明和……冷酷。
他说：“宋宋，我知道你的意思，我会考虑。”
顾惜君心弦一松，嗯了一声。宋惜之目光沉沉的望着她，忽而道：“我与慕君泱，并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，我跟先帝的恩怨，严格说起来，跟他没有关系。”
顾惜君静静的等着他把话说完。
“我抢了属于他的位置，也算是报复过慕家了，他想推翻我，我也能够理解。所以，慕君泱不是非死不可。”
“你能想明白最好了。”顾惜君叹息。
然而宋惜之话音一转，继续道：“但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因为所以，成王败寇，我要了他的命，也没人可以奈何得了我，而且，留下慕君泱，始终是个祸患，他前朝余孽的身份，足够他死掉了。”
说到这里，宋惜之深深的看了顾惜君一眼：“但既然是宋宋求我，我怎么能不答应，你做我的贵妃，永远留在我的身边，我放了他，如何？”
顾惜君苦笑，她就知道，宋惜之心里打着别的如意算盘，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松放过慕君泱。
她的慕哥哥啊……
她骄傲的慕哥哥，那么光风霁月，芝兰玉树的一个人，如今在天牢里苟且偷生，人不人，鬼不鬼，他什么都没做错，不过就是错生在了皇家而已。
郑灵靠着软榻，听着小菊的汇报。
“小主，那日所有接触过饭桌上吃食的人，奴婢都亲自去审问了，一共十二个人，都是咱们玲珑阁的人。”
郑灵道：“不用所有人都盘查，只要审问接触过皇上的就是了。”
“奴婢也是这样想的，负责倒酒的是一个小太监，平时胆子很小，跟奴婢也好，绝对没有下药的动机，布菜的，是个叫做阿花的宫女，她替皇上夹菜，大伙都看着的，也没有下药的机会。”
“只有他们两人吗，筷子和酒杯，会不会提前就将药置于里面了。”
小菊否认道：“不可能，碗筷是奴婢看着人拜访的，事先检查过，并未有什么不妥。”
“照你这么说，下药之人难道可以隐身？”
小菊低着头，嗫嚅道：“可能是他用了别的法子，奴婢还没有察觉出来。”
郑灵盯着小菊，忽而古怪道：“小菊，你全程参与了布置酒席，那个人，会不会是你？”
毕竟，主子怀孕得宠，身边的丫头待遇也相应的会高不少。要说下药动机，小菊完全是有的。
小菊扑通一声，跪了下去：“奴婢不敢，小主知道的，奴婢胆子小，虽一心为小主好，却也绝不敢做这种事情。”
“起来吧，我就说说而已，不是就不是，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人接触了当天的酒席。”郑灵蹙眉，想不出来心里有些焦躁。
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嫌隙，小菊努力回忆着那天的情形，所有出现过的人，稍微挨近一点皇上的，都被她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，忽然，小菊眼睛一亮，惊呼道：“我想起来了，有一个人也接触过皇上。”
“谁？”郑灵连忙问道。
“顾小姐！”
郑灵愣了一下，随即就道：“不可能，小姐不会这么做的，你别胡乱猜想。”
小菊却说出自己的推测：“小主，你还记不记得，顾小姐当时亲自敬了你一杯酒之后，顺手就帮你把酒杯满上了，而且，她还特意绕去皇上那边，她倒酒的时候，因为袖子的原因，我们看不清细节，小主想，会不会就是这会的功夫，顾小姐就在酒水里下药了呢。”
当日的情形一幕幕闪过，小菊说的场景是确实存在的，而且，在那之后，小姐就借故出恭去了，皇上的药效也恰好在那时发作。
要说是巧合，这巧合也未免太天衣无缝了。
小菊见郑灵脸上神色变幻不定，小心翼翼道：“小主，那日您跟皇上去内室之后，没过一会，顾小姐就回来了。”
“她怎么说？”
“听说你们在里面，她就回去了，什么都没问。”
这分明就是心里有数了。
郑灵怎么也没想到，这事儿居然是顾小姐干的，不过想想，除了她，别人好像也没有动机。给皇上下药，在她的生辰宴会上，说穿了，受益的不就是她？放眼整个后宫，谁会干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。
而小姐，就完全可能了。
郑灵心里很复杂，小姐的出发点是帮她，她没有怪罪的意思，倘若不是小姐，皇上肯定不会愿意碰她，更别说怀上孩子了。
皇上为此，肯定有一段时间会冷落她，但，后宫里面，哪个妃子又能确保自己能永远受宠？最大的筹码，不应该是孩子吗？
这么一想，郑灵心里仅有的那点不舒服也全都消失了。
她真是糊涂了，从她进宫开始，小姐就一直在帮她啊，帮她从一个没有家庭背景的尴尬地位，一跃成为几乎可以抗衡以前皇后在时的存在。
她所享受的皇上的宠爱，说到底，都是小姐给她筹划来的。而前段时间，她竟然还嫉妒小姐，郑灵有些些羞愧，也为那天的事情而不安。
她跟小姐说的那些话，她全都听懂了，只是没有点明，拐着弯给她解释了一番。郑灵越想，越觉得自己罪不可赦。她应该去给小姐道个歉，不然，她会多寒心。
想了想，郑灵交代小菊：“这件事情谁都不许说，知道没有。”
“是，奴婢知道。”
郑灵点了点头，道：“行了，去给我取外出衣服来。”
小菊疑惑道：“小主要出去吗，外面雪下的可大了，您现在身体不适宜外出。”
郑灵道：“多穿点就是了，去取吧。”
小菊正想再劝，外头突然传来太监的声音：“杨贵人，李美人到！”
“又是她们！”小菊嘀咕了一句。
郑灵眉头也不几不可见的皱了皱，对小菊道：“就说我在休息，让她们回去吧。”
只是，李美人娇媚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，郑灵只好制止小菊：“算了，让她们进来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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