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回去读《易》吧，再画一百个太极。”骂了一会后，百里凤烨的语气终于变得平和了，“如果不懂得阴中有阳，阳中有阴，万物都有两面性，那……那你自生自灭吧。”
说罢，百里凤烨一动身子，怀里便掉出了一张银票。
那银票从树上一直飘落，慢悠悠地掉了下去，“修黎，你去捡一下。”
“是！”仅管被百里凤烨骂得狗血淋头，但归海修黎总的来说还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，这些日子的变化，只不过是走到了大多数孩子都会有牛角区。
语落，归海修黎便麻利的跳到地上了，捡起那银票便纵身跳回树杈，“师傅。”
恭敬地将银票递给百里凤烨，可百里凤烨却一直没有伸手去拿……
好半天，他才目光炯炯地瞧着身旁的少年，“你知道为什么给凤烨捡银票却可以一次跳到树端么？”
归海修黎全身一个激灵！
是啊！适才，他极尽了全力，却只能纵上这树的三分之二，一连两次都没有跃到这个地方！可刚才，他没有了好胜的心，却反而在受了脚伤，手伤之后，轻轻松松的跳到这个位置！
归海修黎咬住下唇。
“你现在有没有学到什么？凤烨还能不能指望你连死物都不如的悟性。”百里凤烨舔了舔薄唇，许是多了太多话，他的唇瓣都生出一层极薄的略显干涸的白色。
从一把似是而非的剑，再到此时此刻的问！百里凤烨的刻薄一步步逼近，却似乎真的让归海修黎心里的迷雾散开了一些。
随手揪了身边的一把树叶，百里凤烨展开双手问，“你看到了什么？”
“……”百里凤烨的问题太过奇怪，以至于归海修黎甚至不敢回答！
“怎么？连这些是什么你都不知道了？”百里凤烨似乎又看透了他的心里，话语里又带上了点滴嘲弄，“看到什么就说什么，以最直观的回答来深入思考。”说罢，百里凤烨又重复了一遍，“你看到了什么？”
“是……是树叶。”归海修黎回答的并没有底气，声音越来越小，“是树叶，大大小小的树叶，很多。”
百里凤烨笑笑，即不说答对，又不说答错。
紧接着，百里凤烨从归海修黎手中抽走了他一直捧着的那张银票，当着他的面把银票揉做一团，之后便放到了满是树叶的掌心里，再用最大的叶子，挡住了成团的银票，又问归海修黎，“现在呢？你看到什么？”
“叶子和银票！”也许，这并不是师傅想听的答案，归海修黎脑子里想着所有看过的古学典集，可依旧摸不透那双凤眸下的狡黠。
“为什么？”百里凤烨皱眉，“为什么你能看到银票，凤烨不是用叶子挡住了么？”
归海修黎想了半天，才小心的说道，“是挡住了，然而……总是有痕迹的，别的叶子都是平躺在你手心里的，唯有……这片是竖的。”归海修黎指着百里凤烨掌心里最大的叶子，“就算我没有看到你揉了银票，可我也能知道……这下面，还藏了别的东西。”
百里凤烨等了半天见归海修黎已经不再说话了，方问道，“没了？”
“是，没了！”归海修黎点头，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答案实在粗劣得很。
闻言，百里凤烨一吹，把手心里的叶子和银票都一起吹落，“是啊……归黎，你即然知道那叶子之下有别的东西，可是……你难道就看不到你自己么？”百里凤烨突然靠近归海修黎，声音温柔至极，“修黎……你一直想表现的更好，想尽快变得和原来更不一样，难道你就不知道……你自己就是躲在树叶下的银票么？一叶障目，你该开开眼了。”
归海修黎猛然抬头！心下突突地跳着，他……大概有些知道百里凤烨的用心了！
“木秀于林，而风欲摧之。”给过归海修黎一巴掌的手心却还是那么温热，百里凤烨伸手将归海修黎的整个头发弄的乱糟糟的，“你自己好好的想……”
“凤烨依然想让你谁都不信，不信阿樱，不信凤烨，不信任何与你亲近的人，你依然可以怨恨，包括凤烨，包括阿樱，甚至是归海溪黎，你可以怨恨任何人，可你得多一双眼睛长在这里。”说罢，百里凤烨将手从归海修黎头顶移到他的心口处，用力地点在那里，“知道自己的样子，再去扮演他人想要的样子。”
归海修黎浑身发抖，牙齿都抖起了激灵。
“凤烨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，可……拒绝一个喜欢的人要付出怎样的疼！”浅浅地叹息从百里凤烨的鼻息处传了过来，“推开阿樱的时候……你很疼吧！修黎。”
最后的唤声……
竟生生逼出了这个早已经决定……不再哭泣的孩子的眼泪。
看见他哭，百里凤烨也才放了心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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