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请少庄主早日找出凶嫌。”语毕,何哉也不再多谈,直接关上门。
他来到床边,对上她虚弱的眼神。
“姑娘中了毒,已经昏迷好几个时辰,现在都入夜了。”他皱着眉头。
“我知道。”她全身虚软,勉强翻身而起。
何哉轻轻稳住她的身子,道:“幸亏当时云家庄五公子在场,他精通医理,诊出姑娘中毒。我已喂过姑娘汤药,不过还得再多休养几日才行。”
她看他一眼,忍着不适的身子,移到桌边坐下,一口气吹熄烛火。
顿时,屋内一片黑暗。
她道:“何哉上床。”
门外,有人抽气。
“是,姑娘。”何哉一动也不动。
她闭上眼,等了一阵,才听见恼怒的脚步声离去。
“姑娘没有伤到五脏六腑,但也需要休息数日。这几天,最好别运功。”
她没睁开眼睛,只是拿着玉箫来回抚摸着,气息有些不稳,唇色微白。
“姑娘?”
“何哉,你跟了我几年?”她若有所思地问。
“不多不少,正好十年。”
“十年了啊……你说,这十年里,我中过毒吗?”
“姑娘聪明过人,从未误中有心人的陷害。”
“错,那是我运气好。”她慢慢睁开双眼,在黑暗里锁住男人那双野瞳,“何哉,我有话问你。你过来。”
这样的命令,何哉从不违抗。他沉默地来到她的面前。
他一头长发,虎背熊腰,随时可以一拳打死她。现在仔细看看,何哉生得英俊,可惜少了十年前的秀美,令她午夜梦回时十分惋惜。
说起美貌嘛,她又想起──
“你道,公孙云生得如何?”
何哉眼里闪过惊诧。
她叹息着:“到底是谁传他是绝世美男子?”
明明只是中上之姿,气质确实出众,却带了几分清冷,举手投足间优雅高贵,可惜跟人说话时总有疏离感,而那相貌……除非她眼睛瞎了,否则江湖传言什么绝俗的风采、九重天外的天仙,全是胡说八道!
人是好看,却不是第一美男子,这令她失望不已,更证明传言不可尽信。
“姑娘就是为了问我,公孙云的美貌?”她是不是离题了?
她扬眉,望着他,意味深长地说道:“不然要问你什么呢?”
他移开目光,低声答道:“十年前我离开中原时,公孙云已有公子之名。云家庄文有公子,武有先生,共同主持云家庄,但傅先生仙逝数年,先生之名空悬已久。公孙云文武双全,人人都当他是云家庄唯一的主子,可以说是这一代最成功的人物。”
她似笑非笑:“这样看来,你跟他是云泥之别了。十年前你好歹也是个少年英雄,如今却是任何人都可以践踏的天奴。”
“姑娘说得对。”他也不恼火。
“出名的人物总是被神化。由此可见,中原武林这二十年来没有什么好人才,才由得公孙云飞窜出线。不难想象,如果中原再拿不出人才来,四十年后,公孙云将被形容为已经飞升成仙的人物了。”她为这可能性感到好笑。
明知她说得夸张,何哉也顺着她,道:“确有此可能。当年的少年英雄里,十有七八不是如我这般下场,便是小时了了,大了再也精进不前。姑娘,现在你虽然无恙,但最好别太费神,我抱你回床上去吧。”
她抿起嘴,久久不发一语,直到远处更声响起,她才“嗯”了一声。
何哉小心翼翼地抱起她,回到床上去。
她闭上眼,任着何哉替她盖上薄被。
“姑娘。”那声音低微,几乎快附在她耳边了。
“嗯?”
“棺木里的尸身不是老庄主。”
她还是没睁开眼。
他再道:“有人调换了老庄主的尸身,那脸是易容过的。”
“是吗?”
“姑娘猜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吗?”
“没头没尾的,我要猜得出,就能比公孙云还要早升仙了。”她道。
何哉沉默着,不再发问。他就坐在床侧的凳子上闭目养神。
就在他以为她已经睡着时,他听见她道:“何哉,我也不是不替你想,但你看看我,今年才几岁,已有不少白发。人啊,没有那个智慧,偏要去想破头,那就会像我这样,你就可怜可怜我,我还想让一头黑发再撑个几年。”
“是我不好,不该让姑娘劳心劳力。”
“正好,有人给我下了毒,我必须休养几天。你可以在天贺庄里好好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不知为何,他总觉得那“正好”两个字意味深长。
他应了声,轻声道:“这些事明天再说,姑娘早些歇息吧。”两人共处十年,几乎焦不离孟、孟不离焦。头几年还不觉得,这两年越发觉得男女果然有强弱之分。她中毒后,虽立即救治,但总是伤了本,需要多休息。
她哼笑一声:“何哉,你知道为什么我老说我运气好才能活到现在吗?”
不,她不是运气好,她是……
她不用睁眼也能看穿他的想法,嘴角微勾道:“我是运气好,但我的运气好,是建立在我的观念与习惯上的。越美味的东西越有问题,不能碰;越美丽的东西背后必有毒素,不能碰;越是销魂的滋味越要避开,以免中计;越是亲近的人更要保持距离,否则容易死于非命。我一直奉行这样的准则,所以才能活到现在,没想到我还是着了道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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