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子明下意识的抬手要稳住对方的身体，到底身体虚弱到极致，李沁还是直直的倒下来，唇擦过她的嘴角，脸埋在了她的颈窝里。
二人决裂之后，这是魏子明第一次与李沁如此亲密接触，她的心还是不由得一顿，随即整个人紧绷起来，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。
门这时开了，朴青玉径直走了进来，见了二人的动作，也只当是李沁再给魏子明喂水。
这些天，他已经见怪不怪了。
李沁却火速的撑着身体坐起来，脸上一阵红晕，宛若傍晚的夕阳。
“她…她醒了。”
语气有些局促，朴青玉这才眼睛一亮，奔到床头去，见魏子明果然睁着眼睛，但身子被李沁方才那么一压，再起来便有些困难。
“你觉得怎么样？胸口处闷不闷？”
魏子明对于见到朴青玉并不感到惊讶，轻轻地摇了摇头，说着感谢的话。
李沁魏子明的样子，心里便明白了些许。
朴青玉却在这时把脸一黑，转过身去，语气带着愠怒。
“你这样一意孤行地把命交给我，若是没救你回来，师父责备我不说，你让殿下今后如何？”
魏子明闻言转头看了一眼朴青玉，随即微微一笑，挣扎着从榻上起来，李沁赶忙伸手去扶。
“你会救回我的，皇帝早就算准了我的举措，再加上梓潼的话，也知道你的存在，所以那杯酒一开始就是为我准备的，不知道以后怎样，现在北境还少不了我，一时半会儿皇帝是不会让我死的，面上看起来是皇帝妥协，其实我们都进了皇帝的套。”话有点长，魏子明觉得有些累，看着朴青玉目光骤然变得严肃起来，“而且，我答应过大将军，无论如何，要护长公主殿下的周全。”
李沁因为对方的话先是惊讶，暗暗赞叹魏子明的心智越发成熟，却也因为最后一句目光变得落寞起来，扶住魏子明的手缩了缩，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。
果然，她舍命救下自己，单纯只是因为一个承诺。
“皇帝的毒我自然能解，但是你体内还有瘀浆草，两种药混合，产生了第三种毒，若不是我这次运气好，你现在早就见了阎王！”
朴青玉因为情绪激动，便将这话脱口而出，反是魏子明反应过来，伸手捂住胸口，下意识去看李沁的反应。
“别捂了，这几天的衣服都是殿下帮你换的。”
魏子明的脑子嗡地一下，想起当时朴青玉在军营说李沁知道自己的女子身份，后来因为变故，二人从未当面核实，即使是那次在李沁酒后的试探，得到的也是模棱两可的答案。
如今，这个问题却突然摆在明面躲之不及了，魏子明尽管觉得窘迫至极，还是想看看对方到底是何态度，于是紧紧地抓着腿上的被子，目光复杂的盯面前的李沁。
李沁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，她觉得魏子明的身份在自己面前永远没有揭开的一天，她预想的结局是无论自己复仇的计划成功与否，魏子明都会和艾丽娅一起远走高飞，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。
如今，这个问题摆在自己面前，李沁着实有些手足无措，因为这不单单是身份的问题，还有身份背后自己所做的一切。
包括那些谎言。
“是本宫换的，魏将军出了不少汗…”李沁暗自捏了一把汗，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，便搪塞了起来。
魏子明不为所动，仍是方才姿势和神色，等着对方开口解释。
“魏将军劳苦功高，身上的伤痕都是赫赫军功…”
“…”
魏子明仍是没说话，反是朴青玉见了二人的紧张范围，以为是多了个人不好说话，便弓着身子碎步退出了房间。
朴青玉关门的那一刻，李沁心里一惊，这下便更难逃脱了。
“夜深了，魏将军好生…啊…”
李沁说着话，手臂倏地被魏子明擒起来握住，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闷哼，再抬眼，便是魏子明睁圆的星目，眼里多了一分凌厉。“魏将军这是做什么？”
“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，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对不对？”
魏子明看着面前的李沁，她就是这样一个人，将自己看得透透的，然后闭口不拆穿，像看猴子一样任由自己表演。
她想起自己欣喜的为李沁做秋千，竭尽全力的去争当准驸马，甚至第二次去北境之前在御道向李沁求吻，当初隐藏了那么久的屈辱感再次袭来，红着眼眶身体气得直发抖。
这种屈辱比死刑更可怕，像是被人活着脱掉衣服，赤，身，裸，体的挂在城门口任人欣赏一般，谁都受不了，魏子明也一样。
“你明明知道我是女子，也知道身为女子的我爱上了你，还故意让我在骑射竞比中争夺驸马的位置，等时机成熟了，你达到目的了就找个机会把我甩开，是不是？”
魏子明睁着猩红的双眼，身体抖动着，握住对方的手不觉加了力道，语气几乎变成了喊。
“你说！是不是！是不是？！”
李沁只觉得手上一阵碎骨一般的痛，摇着头不觉眼泪便淌了下来，更让她痛的，是魏子明的态度和自己不可言说的真相。
魏子明一下子软了下来，尽管开始自己可以如此发狂，但李沁的眼泪一出来，这一切仿若没有了意义。
都过去了。
过去了就算了吧！
“你走吧…”
于是她松开手，想说感谢对方替自己隐瞒身份，动了动嘴终究是没说出来，将头埋在屈曲的双腿之间，无声的啜泣着。
既然她早就知道，接下来自然也会接着隐瞒下去。
李沁擦了擦眼泪撑着身子从榻上站起来，想起魏子明身体冰冷的时候自己就内心的恐惧，那时候甚至想着如果她醒过来就要将这一切告诉她，告诉她自己爱她，之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住她的命，自己从来没真正的想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。
可是当魏子明睁眼的第一句就喊了艾丽娅的名字时，李沁退缩了，既然她已经不爱自己了，再说这些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打扰，就让自己一个人背着这份爱活下去吧。
“或许让你做了不该做的事，但是本宫可以发誓，我李沁从来没有利用你，从来没有对你虚情假意。”
“我不想听，你走。”魏子明的声音从膝盖处传来，她已经够屈辱了，还没有心情去相信这些与事实不符合的话。
“祝你幸福，子明…后会无期。”
“滚！”
李沁转身而去，魏子明一个后仰躺在榻上，头蒙着被子，放肆地哭了一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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