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觉得爸爸没有什么不对,就像室友也喜欢我,但我还是会抓他一个道理。
室友很奇怪,他会拿起刀子把自己弄得鲜血淋漓。我很怕血,真的,每次我想叫他停下,他都视若无睹,几次下来,我就再也不理他了。
偶尔他想用沾满血的手抱我,我就死命咬他抓他。他太讨厌了,不知道这样会让我想起曾经吗?
更讨厌的是,我叫他不要伤害自己,他也不听。
讨厌他。
但是他喜欢我,所以他无法讨厌我,也无法离开我。
我得意洋洋。
我平生第一次见到火。
那是红色的火,跟我在室友做饭时溜进厨房看见的不一样,那火很红,比血更刺目,我又热又呛,室友却睡着了,躺在床上眼睛紧闭。
我在室友耳朵边一直叫、一直叫,他却一动不动,如同死了一样。
他要是再不醒,也确实要死了,跟我一起死。
我的喉咙好痛,被烟熏的,被自己叫的。
我第一次讨厌起爸爸。我看见是他让室友躺在床上的,爸爸原来也是坏人。
我不要室友死。虽然我老对他生气,但是我不要他死。
他喜欢我,他无法讨厌我,也无法离开我。
……实话是,我喜欢他,我无法讨厌他,也无法离开他。
我知道错了,你快点醒来好不好?
也许听到了我的祈祷,室友睁开了眼睛。
他把我用湿毛巾裹起来,交给一个老奶奶,然后自己折了回去。
我在他背后叫,但他头也没有回。
在楼下,我看见了爸爸,爸爸的脸色很差,他还被另人踹了一脚,我跑过去,叫他快点去救室友,他跪在地上哭,直到室友被抬了出来,送上了白色的车子。
这些天我住在爸爸的朋友家里,那个雌性身上有很好闻的气味,我很喜欢她。
可我还是更想我的室友。
他怎么样了,身体还好吗,爸爸有没有照顾好他?
……他有想我吗?
我好想他。
我要告诉他,只要你好好的,那我再也不会抓你,我会乖乖的,什么都听你。
那个时候,我没有想到,大火那一次,是我和他的最后一面。
“他走了,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爸爸讥讽地笑着,把装着猫粮的食盆踢到我面前:“你爱吃不吃,他不在,谁会心疼你。”
我没理爸爸,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看上去有多可怜。
我不想吃东西,但我还是强迫自己吃一点。
要是室友回来看我,我却饿死了,那怎么办。
他心肠那么软,一定会哭的,我发誓不再让他难过了。
我数不清楚过了多少天了,毕竟我只是一只猫。
我只记得,很多很多很多天,室友也没有回来见过我一次。
我越来越难过,我告诉自己要吃东西,好好活着才能等到他回来,但我一口也吞不下。
我快要死掉了,你快点回来,你看我一眼好不好,你再摸摸我的头呀……
如果你回来,那么我就认了。
我认了,我是属于你的猫,而你是我唯一的、最爱的主人……
我死去了,是只野猫。
我好冷,也好饿。
我不记得我是谁,但我的脑海中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像,那是个雄性人类,皮肤很白,眼睛很大,笑起来很温柔。
我要去找他。
可我太虚弱了,连眼睛都睁不开,怎么办,我没有时间去浪费,我要去找他,去找他……
“汪!”
眼前隐隐约约一亮,一只喘着热气的大狗把我叼了起来,我在空中摇摇晃晃,尾巴尖还滴着散发着馊味的液体。
我努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,我惊讶地看清眼前的人,那是爸爸!
虽然爸爸打扮得没以前光鲜,脸上还戴着厚厚的眼镜,但我对他的气味太熟悉了,我知道就是他。
他蹲下来,皱着眉头看我。
对了,气味!
我的脑海中灵光一现,拼命嗅着大狗身上传来的味道。
虽然很微弱,但我确定,大狗身上有主人的味道。
是真实存在的、并非出现在梦境中的主人的味道。
我高兴地喵了一声,也许听起来很细小,但是这是我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了。
我有预感,这辈子,我一定能找到我的主人。
“小家伙,你叫什么?”
大狗呼哧呼哧地喷着热气,不停用舌头舔我。
“喵……”我舒服地叫了一声:“我没有名字。”
我明白是大狗把我捡回来、又让我再见到主人,所以我对他态度很好,几乎有求必应。其实我本身就很喜欢他了,因为他身上有主人的味道,很干燥,很温暖。
“你为什么没有名字?”大狗好像很奇怪。
“因为我没有主人,所以没人给我起名字。”
大狗非常震惊,可能对于他们狗来说,没有主人是一件毁天灭地的事情,他看起来简直要哭了:“噢,不,小可怜,难道那个男人不是你的主人吗?”
他是指爸爸吧。
我想了一下,说:“那是我的爸爸,不是我的主人。”
大狗说:“你有没有弄错了,很多主人们都喜欢当我们的爸爸。”
我说:“不是,他只是爸爸,不是主人。”
大狗看起来很困惑。
我就跟他解释:“爸爸想认你的主人做主人,我也想认你的主人做主人,所以爸爸不是我的主人。”
明明很绕,但是大狗反而瞬间理解了:“所以那个男人跟我们同一个阶级?”
我知道他们狗是很讲究等级的,于是我说:“没错。”
大狗不屑地甩了甩尾巴:“我看也是。”
我有些羡慕地问:“主人给你起的名字是什么啊,我听不懂。”
大狗说:“那个是英文,和平的意思,主人那个时候说,‘love&peace’,所以我叫‘Peace’。”
我懵懵懂懂,大狗又说:“你只会说中文所以才不懂,我从小就跟着主人,所以中文英文德文都会,等你在这里住久了,你就能听懂啦……”
什么乱七八糟的,我果然还是不能理解狗的世界。
大狗又舔了一下我:“你这么可爱,总有一天,主人也会把你接回家哒!”
我有些激动:“真的吗!”
大狗说:“主人太善良了,他连那个男人都会接回家,你肯定也行。”
我很生气:“主人才没有接爸爸回家,爸爸是坏蛋,他还差得远呢!”
大狗说:“你怎么这么讨厌你爸爸?”
我说:“我就讨厌!”
……
“就叫它小爱吧,爱情的爱。”
这个时候,我已经听得懂英语,我明白,love和爱是同义词。
Peace对着我挤眉弄眼,我明白,主人是真的接我回家了。
我小心地收好爪子,用软软的肉垫给主人踩奶,逗得他发笑,我也好开心。
从今以后,我不是已经死去的乌米,也不是没有名字的野猫,我是主人的小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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