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阴雨绵绵，气象台说这是最后一场雨，紧随其后的是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的晴天。
温有鱼正在给花瓶换上新鲜的满天星，他已经习惯这么做了。
背后传来了陆远的声音，他摇着轮椅过来，手里还端着一杯热牛奶。“这么多年了，怎么还是满天星啊。”
温有鱼见他一个人走动，皱起眉接过陆远的牛奶放到一边，把人抱到沙发上，才开始一勺一勺喂陆远喝奶。
“你不喜欢，我就换掉。”
陆远在喝奶的间隙里说：“我没有不喜欢。”
喝了一杯半，陆远觉得饱了，便让温有鱼停下。自从陆远的右腿废了后，这种婴儿式的照顾无论抗议多少次温有鱼都照做不误，陆远也就懒得再管。
陆远拍拍大腿示意，温有鱼便在地毯上坐下，将头放在陆远盖着毯子的腿上，闭上眼睛，任凭陆远的手指温柔地在自己的发丝里穿梭。
“我只是想让你知道，我没有怪过你，你不用再道歉。”
温有鱼没有说话，过了一会儿才直起身子，拉着陆远的手，红着眼眶认真地说：“哥哥，我们结婚好不好？”
温有鱼拉着陆远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，依恋地摩挲着：“我的前半生太荒唐，回过头来才发现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。我爱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，我却把他弄丢了。我很害怕，害怕你再离开我一次，只有戒指能让我稍稍安心……哥哥，跟我结婚好不好？我把我的全世界都给你，你要我生我就生，你要我死我就死……”
陆远看着温有鱼，迟迟没有说话。
温有鱼的心渐渐慌乱，他的眼泪掉了下来，惊惶地握紧陆远的手，胡乱道歉：“对不起，我没想逼你，哥哥对不起……”
温有鱼一边哭，一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：“就当我没有说过好不好……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照顾你一辈子的，哥哥，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。”
陆远用一种温有鱼看不懂的目光，摸了摸他的头。
温有鱼感受着头顶的重量，只觉得人生悲欢皆尽于此。他绝望地发现，只要陆远还爱他一天，就不会真正原谅他，永不。相对的，他不可能让陆远不爱他，这是连陆远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。
那他呢？那他要怎么办呢？他们之间那天堑般的裂缝，他到底如何填补，还陆远一颗晶莹剔透的真心？
又三四天，雨才算停了，也不知道这是句号还是逗号。Peace因为这场雨也一个礼拜没出去玩过了，憋得要死，趴在陆远脚边咬着橡胶玩具，小爱倒是非常无所谓，蹲在猫草边出神。
温有鱼正半跪着帮陆远按摩小腿。他专门跟医生学了按摩的方法，对每个神经与穴道的位置都熟稔于心。每天三个小时的按摩，没有一天间断过。
陆远低头，静静地看着专心的男人。
他才三十小出头，那张无论是谁都会称赞的容颜经过岁月的沉淀愈发动人。他的身材高大，肩宽腿长，黑色的高龄毛衣包裹着恰到好处的肌肉，健美又性感。毫无疑问，这个年纪的温有鱼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成熟男人的魅力。更别提他名下丰厚的资产，光是他的学历也足以让任何年龄段的女人心动。
这样一个本该骄傲恣意的男人，却心甘情愿被他困在这座小小的城市，弯下修长的腿，以卑微的姿态为他服务着。
陆远忍不住摸了摸温有鱼的头，叹息道：“小鱼。”
温有鱼抬起头看他。
陆远说：“小鱼，我爱你。”
未等温有鱼反应，陆远便自顾自说了下去：“我爱你，但也仅此而已了。我太累了，已经没有力气和谁建立一段关系了。即使这样也没关系吗？”
那声音，一如既往温柔，却也淡漠。
温有鱼听见那个“累”字就瞬间乱了手脚，陆远跳楼那次也说自己累了，温有鱼不敢深思，只能抱住陆远的腿，颤抖着声音，颠三倒四地重复：“没关系、没关系……我等你，多久我都等你……我永远陪着你、等不到也没关系，留在我身边……不，让我留在你身边……”
陆远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，“哭什么。”
温有鱼的身躯剧烈颤抖着，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。他抬起头，脸上一滴泪都没有。他努力回以陆远一个笑容，“哥，我不哭。”
正是傍晚，窗户开着。雨后湿润清凉的风夹杂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吹来，带动了洁白的纱帘。那片白色晃动，像是路过的天使的羽翼，调皮地骚了一下陆远的指尖。陆远回过头，惊喜地看见粉红又透亮的霞云。
“看啊，小鱼，晚霞！”
温有鱼嗯了一声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陆远的侧脸。
“要出去看看吗，哥哥？”
“好啊，顺便把Peace带上。”
“好。”
“那小爱呢？”
“一起抱出去吧。”
温有鱼把狗绳拴好，弯腰穿鞋的时候，忽然对陆远说：“治不好也没关系。”
“什么？”
温有鱼看着陆远：“你的抑郁症，治不好也没关系。”
这次，陆远说不出类似“你什么都不懂”的话。
温有鱼，你这个傻子。
陆远在心里叹息。
也许，他放在抽屉深处的对戒，有朝一日，真的能够套上温有鱼的无名指。
只是，在那之前，他还需要一些时间。
是明天，又或许是后天；是明年，又或许是后年。
温有鱼对此一无所知，他推着轮椅牵着狗，陆远怀里抱着猫，霞光漫天，他们一齐缓缓向那粉色的天空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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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，有；糖分，高；你们，懂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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