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陆远的世界，温有鱼无法想象。
熟悉的空寂感袭来，温有鱼猛地睁开眼睛。往手边一摸，果然只有一团还没有散去余温的空气。
温有鱼衣服都来不及披，匆匆趿拉着拖鞋打开客厅的灯。
阳台没有人，而书房门缝的空隙里则透露出氤氲的光。
温有鱼推门，一阵凉风扑面，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
台灯亮着，书桌上散落着几封白色的信，昭示着它们刚刚才被翻阅过。座椅上没有人，大开的窗户边，一个人坐在窗台上。
这一幕让温有鱼瞬间从头冰冷到了脚，“哥哥，怎么跑到窗户上去了？快下来，要吹坏了。”他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自然，没有任何异常，可是低垂的双手却抖得不成样子。
凌晨冰冷的风刮得陆远两颊生疼，发丝被吹得凌乱，一双眼睛比背后的夜色更加漆黑。
“小鱼，”陆远定定看着温有鱼：“告诉你一件事吧。我的抑郁症不会好，永远不会好的。”
温有鱼不动声色地小小挪动着脚步，口上安抚道：“会好的，你相信我，我们一起，一定可以战胜它的。”
“你不要再过来了，好吗。”
温有鱼只好停下了动作：“我不过来，那你先下来好吗？”
陆远笑得有些凄凉：“你不会懂的，它好不了。”
“这么久了，你还没有明白吗？如果继续下去，你只会变得跟我一样，你睡不好，也吃不好，你的身体越来越差，然后得药物治疗，你将继续写我不会看的信，信纸上的泪痕越来越多……你救不了我，你只会被我拖进地狱，永远受折磨。”
“我不在乎，我只想跟你一起活下去！”温有鱼焦急地吼道：“陆远，我们已经到这个地步了，已经到只剩彼此的地步了，你为什么还要推开我！”
陆远说：“可是我在乎。”
“我累了，小鱼，很累很累。”
“我是一个很消极的人，我不觉得人活着就要不停战胜超越自己，如果回避可以让我舒服一点，那我就会选择回避。姑婆是我的阴影，我便不见她，即便她道歉，她死了，我也不会坦然地回忆起她；如此这般，我人生中不快的事情大多如此。”
“我时常做梦，梦里全是这样那样阴影，可是一旦醒来，看见阳光，我就会忘记他们，继续笑着度过梦以外的时光。”
“但你不行。我梦见你过去做的混蛋事情，可我睁开眼，还是会看见你。”
“我忘不了过去，也不能不见你，你懂吗？”
温有鱼的喉咙干涩，几乎要发不出声音，他仁慈的小鹿哥哥，对他降下了最残忍的惩罚。他说不出他可以不再见他的话，因为那一定是谎话：“我不会再出现的，你不愿意，我绝对不会打扰你，所以别这样好吗，哥哥，你先下来。”
陆远宠溺地看着他：“说什么傻话啊，我爱你，怎么舍得不见你？”
温有鱼终于无法再忍受，他任凭眼泪喷涌而出，糊得满脸都是：“你舍不得不见我，怎么就舍得离开我？”
陆远说：“是啊，舍不得，所以我的选择只剩下一个。”
如同温朗，他无法停止他的爱，所以他选择停止自己的心跳……
窗帘飞舞，窗台上的人消失不见，而温有鱼清楚，那下面是铁制的篱笆。为了消除陆远读书时的疲惫，那篱笆上缠绕着茂盛的蔷薇，雪还没停，花也未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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