酒尽人散,陆杳去夏柠家借宿,兰明夫妻本想送陆远他们回家,但是被拒绝了。
距离温有鱼的公寓不远,陆远想走回去。
华灯初上,流光溢彩,哪怕是夜晚,夏末的空气也带着一股热情的暧昧,风吹过陆远的长长的头发,肩膀一暖,温有鱼替陆远披上了一件薄外套。
“别着凉了。”
“谢谢。”
接着便是两厢无言。
这座城市改变了不少,陆远注意到,两家过去常去的早餐铺子都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家理发店。理发店有着巨大的落地玻璃,里面灯火通明。陆远的余光瞥见他和温有鱼在玻璃上的倒影。
陆远打破沉默:“余灵去世了?”
温有鱼低低嗯了一声。
“……能说说吗。”
“唔。”温有鱼的轮廓在黑夜里,有点看不清楚。
“你应该也听说了,过劳死。……助理发现的时候,她在办公桌上趴着,旁边全部的文件都正好批完了。”温有鱼好像笑了一下,陆远听不真切。
兰明说过,在最开始的一两年,温有鱼的精神状态很不好,整日整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。在瑞士收养黑猫时,温有鱼告诉他,乌米是因为太过思念他,绝食而死的,加入把这件事当真,那么陆远不由自主地想到,如果没有余灵看管温有鱼,那温有鱼会不会复制乌米的结局。
而后面,余灵也死了,当时的温有鱼,心情是怎样的呢。
陆远忽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:现在好了,两个人都是孤儿了。
陆远说:“节哀。”
温有鱼说:“没什么。”
“等会儿到家,我能给你看些东西吗。”
陆远觉得没有什么拒绝的必要。
洗完澡,陆远回到卧室,看见温有鱼抱着个纸箱蹲在他的床边,见他进来,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,像个误入人类领地的小野兽。
陆远走过去坐在床边:“你不是说要给我看东西吗。”
“嗯。”温有鱼打开纸箱子里,里面还分了很多个盒子,铁盒纸盒木盒都有,大大小小整齐码放。
温有鱼打开其中一个木盒,里面是一叠厚厚的信纸,目测得有个几百封陆远拈起一封,上面用端正的黑笔写着:致陆远。
陆远又翻了几封,收信人的名称五花八门,什么“哥哥”、“小鹿哥哥”、“吾爱”、“宝贝”、“my dearest”……五花八门,什么文艺的肉麻的都有。
温有鱼白玉般的面颊泛起绯色,他说:“收到你的信之后,我决定给你回信。可是我没有你的地址,所以这些信全部寄不出去。”
陆远说:“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写作文了吗。”
温有鱼说:“可是写了我才发现,把感情记录下来或许也是一件有趣的事。”
温有鱼随手拿起一封交给陆远:“纸短情长。”
陆远忍不住笑了:“你竟然会说这个词。”
温有鱼说:“谢谢当年大头对我的悉心教导。”
陆远决定之后有了陆远怎么也想不到的情书开头,他对接下来的“惊喜”开始有了一些兴趣。
温有鱼打开另一个盒子,里面是一根领带。
陆远愣了一下,因那条领带很眼熟。
温有鱼眼眶发热:“这是你当时送我的生日礼物,我……我当着你的面把它丢掉了,但其实,你走之后,我把它捡回来了。”
陆远说:“那你现在为什么把它当礼物送给我。”
温有鱼说:“这条不是那条,是我买的同款。”温有鱼心里想说,这条领带的价格对于当时的陆远来说,应该有些超出承受能力。陆远是一路勤工俭学过来的,因此不难想象,金钱对于陆远的意义,对他而言,他拥有的每一分钱,都得靠自己劳动得来,一毫一厘,都得精打细算。
而他为了讨他喜欢,花这么多钱,去买一件华而不实的、不知道会不会被接受的东西。
温有鱼说:“我也不知道……”
“也许,这是一份迟来的道歉和感谢吧。”
“哥哥,我很后悔没有告诉你,其实我很喜欢这条领带,虽然没戴过,但是我一直留着它。”
陆远笑了,胸口却有些闷:“现在看看,我的品位确实不如何。”他将领带轻轻推回温有鱼手上,不知道是在拒绝这份礼物,还是拒绝这份道歉。
温有鱼想,他曾经也给陆远送过礼物,车子,房,手机,虽然价格比陆远送他的昂贵不少,可都是他随手为之。
像是敷衍。
现在想来,他送过的唯一一件让陆远从心底里喜欢的礼物,大概是那条围巾吧。
这么简单,就让陆远心满意足,仿佛再也没有任何贪求。
温有鱼拿出纸箱最低端的一个盒子,那是个包装盒,应该是放着纺织物。
一条围巾。一条米色的,羊绒纺织的围巾。放在手心里一点都不扎,只能感受到小动物腹部绒毛似的柔软触感。
“哥哥,当时那两条围巾,已经全部烧掉了。”温有鱼低声道。
“这不是买来的,我永远不会再那样敷衍你、潦草对待你”,这是我自己做的。”温有鱼把围巾的角落展示给陆远看,陆远注意到,那围巾的边缘不能算非常整齐,而在末端的直角上,用卡其色布料刺着一只小鹿。
身材纤细匀称,脖颈修长,短尾巴,珊瑚一样的鹿角。
一个漂亮又低调的剪影。
温有鱼有些腼腆地笑了:“做的也许不好,如果你不喜欢,我之后再做一条更好的送你。”他这样说着,刻意忽视了陆运不会收下的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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