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。
当时陆远听到这句话，到底该有多难受？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。那一定比他现在还要痛上千万倍。
温有鱼说：“对不起，我是混蛋，我是畜生，对不起，我并没有……”
并没有什么呢？
温有鱼接不下去了。
陆远嗤笑一声：“得了。过来帮我洗狗。”
陆远还是没有怪他，但是温有鱼心里清楚，陆远不追究，不代表他都忘记了。他现在云淡风轻，只是因为他看不上他了，他懒得理他。
就如同陆远看那女人的眼神一样，看不上。
温有鱼木木地把水掬到Peace身上，热水蒸腾起来，陆远在一边的面孔变得氤氲朦胧，如同在遥远的时空彼端。
陆远看着温有鱼那麻木的样子，心里有些好笑。
他要是会跟他计较当年那些破事，他早就气死了。
要说温有鱼现在这副狼狈样子回来追他，他心里一点不解气是不可能的，事实上他也确实觉得温有鱼出现后，他过得比之前洒脱了一些。
至少不再继续梦见温有鱼了。
温有鱼的脸，温有鱼的身体，温有鱼乖戾的样子，他看着还是喜欢，那么就这样吧，也挺好的。
还有几十年要活呢，别跟自己过不去。
而且，他现在多好啊，他也会打人，也会骂人，不会有气憋着，不会拼命劝自己忍让。
他多好啊。
两人间的水雾越来越弄，Peace在浴缸里的叫唤响亮，慢慢地，谁也看不见谁，谁也听不见谁。
洗完狗，两人又默契地回复了之前的相处，装作那个女人没有出现过一样。
过去的事情是个无解的题目，若无其事是唯一的出路。
温有鱼围着围裙，问陆远：“今天吃玉米炖排骨好不好？我记得你喜欢吃。”
陆远窝在沙发上看书，懒洋洋道：“随便。”
说实话，温有鱼做菜不算很好吃，只是陆远现在越来越懒，所以随便他去。
温有鱼有些泄气，他知道自己的厨艺水平。
手指上的几道伤口都结痂了，他的菜尝起来还就是那样。
但是能给陆远做饭，真的太让他开心了。
他开始明白陆远当年的心情。
心上人把自己亲手做的料理吃进胃袋，对方就好像是被自己满满的爱意填充了全身一样，世界上大概不会有更幸福的事情了。
一如往常做了三菜一汤，两人无言地坐在餐桌两端吃起来，像一对沉默的老夫老妻。
被时光蹉跎了热情，也对其他任何人没有了兴趣。
彼此守着那一根岌岌可危的红线，看着未来茫茫，不言不语。
陆远忽然说：“你去我书房了？”
温有鱼脸一臊：“我想了解一下你最近想在看什么书……”
陆远没说话，温有鱼小心看了他一眼，继续补充：“其实，这五年，我把你喜欢看的书都看了……至少我能找到的那部分都看了。”
“你以前微信的发的摘抄，第一条是艾略特的《荒原》，第二条是汪曾祺的《岁朝清供》，然后是鲁迅的……”
温有鱼像是打开了话匣子，恨不得把陆远看过的所有书籍都背一遍下来，从世界名著到科普读物，到小众绘本传记，有些甚至陆远自己都快忘记曾经读过了。
恍惚间，记忆被篡改了，曾经一个人包着绷带，在昏黄的灯光下翻阅纸张聊以慰藉的时候，身边多了个熨帖的人，他不依不饶地玩着他的手指，不安分地闹他，却还是乖乖跟他一起阅读同一本书籍，发表着不同的感想……
“够了！”
陆远蹭地站起来，连带在玩狗咬胶的Peace都吓了一跳。
温有鱼愣了一下：“是我擅自进你书房你生气了吗？对不起，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……”
陆远却毫不理会，他的眼眶通红，心中升腾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名愤怒。曾经被百般折辱时，他都没有觉得温有鱼的脸像现在这样可恶丑陋，让他憎恨。
“滚出去！”陆远大声吼道，他指着门，脖子上青筋毕现。
从来都是温有鱼自己喜怒无常，他自己哪里被人这样忽然下过面子，他下意识地也生气起来，下一秒反应过来叫他滚的是陆远，这才告诉自己要冷静。
“哥哥，你怎么了，能告诉……”
“滚！”陆远打断了他的话：“我他妈叫你滚！你听不懂吗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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