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前哭得多了,现在眼睛酸酸的,很缺水,嗓子也沙哑得厉害,但是痛觉没有了,一切警示都没有,就觉得自己根本没事。
只是没力气,什么病痛也没有。
她恍惚呢喃:“道长,我梦见桑落没了……”
顾清影浑身僵硬,心口被什么狠狠捶了一下,呼吸都颤。
要怎么说?告诉她不是梦,人是真的没了?
道人说不出口,只能低头去吻她,苏棠第一次梦见顾清影吻自己——
之前梦见过她吼自己,骂自己,好一点的是喂自己吃东西,和自己一起包饺子,还有手把手教自己写字。
有时候很希望梦见她,有时候又怕梦见。
因为一睁眼就没了,只剩满屋寂寥空洞,太难熬。
她呼吸急促起来,不知不觉中掌心已按在一团软·肉上,脸上一热,飞快缩了手。
顾清影连她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,一个吻终于让她忘记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,不再继续讲述那个桑落没了的梦。
“苏棠,睁眼,看看我,好不好?”
苏棠固执地闭紧眼睛,“不行,睁眼梦就醒了,你就没了。”
眼帘下漏出点点水光,“梦醒了你就没了,顾清影,抱抱我。”
顾清影听话抱紧她,耐心地在她耳边哄,“不会的,相信我,不是梦。”
这种梦到底有多少次呢——
顾清影心酸得厉害,“真的不是梦,”她握着苏棠的手放在自己脸上,“你摸,真的是我。苏棠,听话,求你了。”
从顾清影嘴里说出的“求”字格外让苏棠难受,顾清影那样的人怎么能求自己这样的人。
怎么能让她这么卑微地用起这个字呢?
顾清影吻了吻她的眼帘,接着是无数个细碎的吻落在眉间眼角,苏棠受宠若惊地哭得更厉害,死死握着她手腕,“真的吗,不是梦吗,你真的在吗?”
顾清影急促道:“对,你看,你握得这么紧,跑不了的,苏棠,我怕你饿坏身子,你身子太弱了,我们必须吃东西,求求你,好不好?”
苏棠咬咬唇——怎么顾清影说的话都这么有道理呢?
顾清影单手环着她的腰带着她坐起来,像哄孩子一样拍拍她头顶,苏棠受不了这种温柔,眼帘抖了抖,微微张开一条缝,看到了顾清影浅青的衣色。
她终于彻底睁开眼,顾清影如获大赦般笑起来,她却呆呆愣愣的,仍抓着顾清影不放,身体开始发抖,顾清影握上她肩膀,掌心的温度传过去,温暖了那一小片。
苏棠目光飘忽不定,神智不太清醒的样子,右手一颤,松开了顾清影,声若蚊蝇:“我……我又杀人了……”
她唯唯诺诺地蜷缩起身子往后退,“你可不可以不生气……他们该死!他们——”
顾清影一把将人揽回来,苏棠瘦瘦小小的,抱起来都硌人。脸更小,显得眼睛更大,水光盈盈的,嘴唇干裂了,渗了一点血色,更衬托唇色惨淡。
她浑浑噩噩地回忆着,说的话上句不接下句,“顾清影,你听到过小孩子在娘亲肚子里打滚儿吗?”
顾清影死死咬着唇不哭,缓了口气,“苏棠,别去想好不好,我不生气,真的。”
苏棠像没听见她说话一样,“我听到过。”
“顾清影,桑落没了……满床都是血……”
她又开始痉挛,呼吸都受阻,“我……气疯了,就,杀了人,你——”
那只手骨节分明,指甲泛着淡淡乌青,抓住了顾清影袖口,“你会把我扔掉吗?”
她环顾四周,发觉这是在马车上,立刻惊恐起来:“你,你要把我扔去哪儿?”
顾清影也体会了一次睁眼后她就不在身边的痛苦,可至少苏棠提前告知了她——
她却曾趁人睡着,偷偷把人送走了,没有给人一点准备。
顾清影悔痛难当,苏棠四肢无力,因此挣扎很快被她压住,被她抱着柔声哄,“不会把你扔掉的,苏棠,那回是我错了,真的,我……我错了,真错了,没人会扔掉你的。”
苏棠用力摇头,“你撒谎!我早就被人扔掉了。她十月怀胎生下我的,生孩子那么危险那么可怕,她也会扔掉我,何况是你!”
顾清影一时语塞。
论起伶牙俐齿,她真的说不过苏棠。
她怎么当初就把人推走了呢。
她恨自己胆怯懦弱,苏棠却没有恨——
苏棠喘了几口气,虽然她说话声低弱,并没有凶狠的气势,但她猛然意识到在凶巴巴地指责顾清影,小心翼翼地抬起头,立刻改口:“不,不是,你别生气。”
马车一直在前进,她着急地哭起来,“你要把我扔去那么远吗?我认错了啊,可是桑落死了怎么办啊,你知道他们有多坏吗?他们见死不救,那是他亲生的孩子,那不是我的孩子,我都这么难过,为什么他都不会难过啊……”
顾清影红着眼睛,一手从软榻底下拖来食盒,另一只手拍着苏棠肩膀,“我知道,所以不怪你,没有人生气,苏棠,吃点东西罢,算我求你。”
又是个“求”字。
苏棠的哭声停了一瞬,转而却还是摇头,“我不,我尝不出味道,我不想吃东西,我喝药就是了……”
顾清影耳边一阵嗡鸣,难怪她能知道那碟蜜枣是自己拿的——
苏棠立场不坚定,刚拒绝完却又伸手抓住食盒的盖子,仰着头问:“我乖乖吃了,你就不会扔掉我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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