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义穿梭在其中,急出了一身汗却总是不能靠近,离那缕烟,...总是差了一点儿。
“...爷,讨个生活不容易,再说,现在这曲儿不正应景么?”
“应个什么景?!”那人好像在笑,但嗓子里面也有一些怒气,“...这时候该唱些向上的才好。”
“可是....。”
“以前我认识一个爱唱这曲儿的人,可是他后来死了。”
“呃........。”
“所以别唱了,唱些别的。”
“行,爷给几个钱就好。”
铜钱掉进盆里的声音,那唱曲儿的开心地笑了两声。然后曲儿又响了,调子变成了十里秦淮那些春花秋月的事,让来往的人都把往日的繁华和荒唐想起来。
不过另外一点淡淡的声音就越来越远,最后湮没在合江亭前的人潮里。
“..洺...洺遥!”
....李义几乎喊出声来,想在渐渐暗下去的天幕里把那点儿苍白抓住。
他不断向前面走,可到了最后他连自己的声音都不能听见了。
“洺遥!!!!!!!!!”
李义伸手抓了别人的手,他回头见到别人的脸。
.....向前看,却连一个白色的衣角都没有。
但心里的那个念却越来越多,多到流了一脸的泪都不能察觉。
.......没有想过要清醒,但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陷进去了。
仓惶地回头,这下他连哪里是开始,哪里又是尽头,..都不能分清。
夜黑了,合江亭的灯灭了,
刘亦云走过来。
灯灭了,
合江亭的灯,早就灭了。
戏完了,人散了。
灯灭了,而人也该走了。
每个人都明白了他该去的地方,然后勇敢地走出那个美梦,回到现实之中。
现实无比残酷,但每个人也该懂得,无论绕多远,终会回到这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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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月,刘湘披着大衣站在保路公园,看着太阳闷在云层里,薄薄的雾气浮动在半空中把成都的空气沁出了一层汗。
十几年前修的石碑还新崭崭的,近三十万川军就那下面。...穿着草鞋,挂着烟枪,还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。充分将四川人的牙尖给发挥得淋漓尽致,说话的有,笑的有,还有说等不耐烦了好坐下来打圈麻将才走,..哪都没有一点儿当兵的样子。
李义叹了口气,看着站在台子下的四川商会代表和马老板身边的刘绍恩,一时间竟想转头而去。
...只不过被刘湘拉住了。
“你不想说句话?”
刘湘的眼睛已经把李义给看透。
“.......。”
“说句话,我想藏你心里那个人能听到。”
“.........。”
“好好说,别让人家失望。”刘湘瞄了一眼下面的人潮,除了四川大学和商会的旗子醒目外,在下面的人是密密麻麻一片,看久了眼睛就花了。...也不知道是不是水雾起来,心里酸溜溜的。
“......他说过,做人该做好自己的本分。”李义低头,“从第一次见面,他就那么说。”
“那不是,刘二爷一直都是明理的人。”
刘湘点点头,想当初还真该跟刘洺遥好好喝个茶,好生品品那人身上能把李义迷得团团转的东西。
“....老师,...我只是想见他一面。”
“......李义。”
“老...老师,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,...一..一面就好。”
再也忍不了了,李义的男儿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。...台下还开始闹腾着,可渐渐有人注意到李义哭了,那气氛瞬间就变成了秋风扫落叶,一开始的欢喜全没有了。
李义真恨自己没用,这个时候哪能哭的?...自己是将军,哪能那么说哭就哭?
“打鬼子是好事,李将军为什么要哭?”
台下不知哪儿有人说话,见不到人,却能听见声音。
“....对啊!李将军不要哭!”
又一人说话,那声音后面明显有些哭腔,...周围静极了,只有风吹过松柏的声音,..所以那点儿小伤感根本埋不住。
李义抬头,红着眼眶往人群里看,仿佛想在一张一张的脸上找到那人的影子。
“李义,你说句话。”
刘湘把扩音器给他,台下的人也都静了下来。
李义拿着那东西却更觉得恍然,很多话堆在心头却不知道说哪句好?哪句那人愿意听?...哪句能把自己心里的念头全传给那人?
他想了一会儿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。
时间太短了,很多话都来不及说。
“....我会回来的。”
最后,李义只说了五个字,天灰灰的,台子下的人也是灰灰的,这五个字也是灰灰的,一直说到每个人的心里去。
“李将军说他一定会回来!”隔了许久才有人哽塞着大吼,声音里面有些颤抖,“我们也都要回来!”
“对!生是四川人,死是四川的鬼!”
又有人接腔了,用从没有过的声音,一字一字有力地敲击,铿锵有力。
震响了整个成都城,在灰城墙上留下很久的回音,....往后的七八年内,都天天回响。
从民国二十六年八月,第一批川军出征到往后的百万壮丁,..最后回来的却寥寥可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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