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回头一看，是个剪着齐耳短发、穿天蓝连衣裙的女孩子，跟宁光差不多年纪，鼻梁上架着副眼镜，五官不算很出色，但看起来斯文清秀，外形很有好学生的既视感。
“你是……”宁光端详了会儿，才不确定的问，“杨秋涵？”
“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杨秋涵一脸的狐疑，推了推眼镜，“你考的学校不是在那种穷乡僻壤吗？”
赵霞一听有点惊讶，问宁光：“你收到录取通知书的？怎么不去念？”
但转念一想也明白怎么回事了，就是皱眉。
“阿姨，这是你家请的保姆吗？”杨秋涵闻言总算注意到赵霞，她一打量，觉得赵霞无论长相还是打扮都不像是村妇，心念一动，带出几许古怪的微笑来，背着手，脆生生的说，“这保姆是我以前初中同校的同学哦，只不过我在王牌班，她在普通班。当然保姆没必要成绩好，但阿姨你还是当心点，她之前名声可不怎么好……”
她故意拖长了声调，等赵霞追问宁光怎么个名声不好法。
结果赵霞瞥她一眼，说：“你是镇上的？”
杨秋涵“啊”了声，发现赵霞的口音是黎明镇的，笑容就收了收，有点高傲的说：“我叔叔是黎中校长。”
“我看着也像。”赵霞没什么表情的讲，“我年轻时候在黎中读书，那些镇上的同学，除了少数几个比较有教养的，嘴脸都跟你差不多。看你年纪同我女儿仿佛，我也不想说什么重话，小美头家做人还是厚道点的好，缺德事情做多了难免有报应的。”
“你一个乡下来的无知妇女，有资格说我吗？”杨秋涵脸上挂不住，没好气的跺了跺脚，“你以为你是谁？”
赵霞淡淡说：“不是谁，不过看你这趾高气扬的样子，八成在县中吧？虽然因为我女儿在省里念书，我最近都没跟县里的校长什么联系过，但你们县中校长老婆的电话号码还是记得的，看来回头跟她打麻将的时候，我要提醒下，县中最近教孩子的水平退步的太厉害了。都高中生了，还这么没教养，走出来不是丢了县中的脸么？”
见杨秋涵仓皇而去，赵霞冷哼一声，问，“这小美头以前经常欺负你？”
“她应该是嫉妒安怡喜欢我。”宁光想了想，说，“她是安怡在黎小的同学，那年在集会上，当着安怡的面嘲笑了我，安怡后来好像就不跟她好了。”
赵霞说这是应该的：“生在镇上是她们运气好，又不是她们自己有什么本事，跩什么跩。”
宁光看她愤怒的样子，心说这小霞阿姨读书时看来被镇上同学欺负的不是一点两点。
“咱们先去给你买衣服吧。”索性赵霞这些年过的不错，倒是把从前那些骄傲的同学都压了下去，很快调整好心情，说，“你现在这穿戴确实不长脸，别听乡下说什么衣服不重要劳动最光荣，那都是之前的老黄历，哄我们这种美头不跟男佬家争！其实这世道就是先敬衣冠后敬人，你穿的不好，哪怕是城里人呢，走出去人家也低看你一等。”
她抿了抿嘴，“我刚结婚的时候没人教，不懂，被小看了好几年才反应过来。”
那时候十里八村都觉得她能够嫁给城里干部真正福泽深厚交了好运，她自己也是受宠若惊。所以过门之后，什么都让着公婆丈夫还有小姑子，各种克扣自己好证明她的温柔贤惠克己让人。
因为乡下觉得女人打扮是件很不要脸的事情，打扮就意味着不安分，意味着放.荡，意味着你想红杏出墙。她尤其的注意，稍微带点颜色的衣服都不敢穿，大冬天的雪花膏都不敢抹，生怕抹了香香的出去叫人笑话。
结果直到生了沈安怡，母凭女贵叫婆家比较重视了，小姑子才委婉提醒她：“嫂子你这灰扑扑的样子，回头去托儿所接送安怡，人家还以为你是保姆。”
而且梳妆打扮之后，婆家非但没觉得她不守妇道，反而更加乐于将她带出去了。
毕竟赵霞真的非常非常美，美到稍微拾掇下，往那一站，就能给沈家挣足脸面。
这些经验她是走了多少弯路才总结出来的，然而却不需要传给女儿沈安怡，因为沈安怡的起点比她好太多了。而且不同于赵霞这个学渣，沈安怡是实打实的学霸，又继承了赵霞的美貌，她这个女儿才貌双全又有祖父祖母以及父亲姑姑的荫庇，注定走的路就跟赵霞不同。
赵霞半辈子攒下来的经验，沈安怡压根就用不上。
倒是宁光，更像是第二个赵霞。
所以赵霞现在很愿意指导她。
去街上的店里给宁光买了两件褂子，钱都是赵霞付的，宁光觉得过意不去，赵霞说不要紧：“你沈叔叔收入还蛮高的，而且安怡之前参加比赛攒了好几笔奖金，她在省城有她爷爷奶奶跟姑姑给零花钱，平时用不到，都带回来给了我。”
她手里不缺这几个钱，看宁光又有同病相怜的情绪，因此态度强硬的让宁光收下。
宁光从家里带来的衣服在赵霞看来剪了当抹布都嫌不够档次，买完褂子就让她跟自己回家去：“安怡留了好些衣服在家里，去看看有你能穿的不，她衣服多的很，每年都要清掉好多送人。”
听到最后一句，宁光推辞的话才咽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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